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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外33. 隐沙堡(十)

    乔伊娜驾驶的卡车放慢了速度,目光一直在注视着它们。那些形状奇怪的“野草”似乎在哪里见过,但她绞尽脑汁却一时想不起来了。

    不过她有种预感,那绝不是什么好东西。

    终于,在距离大约一公里远,视线已足够看清楚它们的地方,乔伊娜的眼睛忽然睁大了,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彻底被那种诡异的场面震撼到了。

    那根本不是什么“野草”!

    而是上百只近十米高的长矛和粗大的木桩杂乱地竖立着……远远看去,就像马莲花丛一样绽放。

    它们杵在地面上,歪斜着指向天空,如同一片巨大墓碑。从长矛的后面看过去,背景是由巨石垒砌成的防御工事,粗糙简陋,由一道断断续续的破碎城墙的残骸组成。

    每个巨型长矛的顶部都悬挂着一个被吊死的人,或者是被杀死后才挂上去的。而这些人——确切地说是人类骸骨,在黄沙与风中飘荡,凄惨无比,景象渗人。

    有的人能看到他们身上的破衣服,但早就被风化破碎了,有的只剩下森森惨白的骨头架子。

    骇然之下,乔伊娜的心绪也泛起巨大波澜。

    她愣了几秒,怪不得之前见到这些长矛觉得有些眼熟,但几秒钟后她就想到了答案,这不就是自己卡车上的那些武装尖刺的形状吗?

    乔伊娜猜测,这些死去的家伙看样子都是被虐杀的,尸体之所以被挂放在这里,就是为了警告那些想要挑战隐沙堡的敌人——与自己作对,会落得何种恐怖下场!

    上百个死人就这么被悬挂起来,像是伫立在荒野中的墓碑,又像是特意展示给其它对手的旗帜一般。

    这种做法野蛮、恐怖、血腥!但不管对敌人有多大杀伤力,用来嘲讽和侮辱对手绝对是绰绰有余了。

    即所谓的伤害为零,侮辱性却爆表。

    为了证实自己之前的猜测,乔伊娜把车开得更近了一些,跳下车近距离观看,这骇人的场面越发不忍直视。

    她果然看到了一些烧得漆黑的车辆随意堆放在一起,放入一片垃圾堆。这些应该都是被武器毁坏的战车,此地肯定爆发过异常激烈的战争,而战胜者在狂热、喜悦的鼓舞下,就地将对手全部都杀掉了。

    是一场战斗还是数场战斗的结果?不知道。

    她尝试想象这个时代近乎于野兽战斗的场面,但完全没有概念。

    乔伊娜的脸色变得很难看,满脸冰冷铁青,一言不发,感觉自己像回到了野蛮的中世纪一样。

    她记得以前看到过古时大军的残影,赢得战斗后会将敌人全部杀死,用千万铁蹄践踏对方的城池,让烈火和鲜血到处翻涌;也见过书里描写古代贵族将农奴拷打致死,然后挂在村头大树上,一直展示给村民的做法。

    乔伊娜沉默着回到车上,对这个时代有了更进一步的理解,一种巨大的压抑感萦绕在脑海里。

    她不再看那座昭显死亡和胜利的图腾,而是抬起头来,看向铅云密布的阴沉天空。

    她感到,这个时代的云层比以前看到的云层要高很多,似乎大气层离地面更远了。按理来说,有如此厚重的云层就意味着即将下雨,但在这个时代,下雨却很少见到,可能因为雨水是腐蚀性的酸雨吧?

    目的地不变,卡车在荒野中继续前行。

    一小时后,景色变化,地型也变得更为复杂多变起来——像是很早以前此地遭受过一场海啸或地震,到处都是巨大隆起的地层和沟壑。

    岁月没有将这些痕迹抹平,反而将这片区域塑造得有些荒诞和神秘。

    爬过了一片起伏的山丘后,乔伊娜远远看到一片高低错落的人造物轮廓,并一眼看出那是前文明时代风格的建筑。不过都已经有些倾斜和破败,堪比一个小镇的规模。

    她还看到,城镇的外围似乎建立起巨大的围墙和钢铁之门,灰黄一片的可能是木头或石砖的颜色,阻隔开几个区域的建筑,并在进出城镇的通道两侧挖了巨大的壕沟,设置了人为障碍和拒马般的地带。

    那就是隐沙堡吗?

    乔伊娜想象着许多人在那里生活的景象,顿时精神一振,喃喃自语道。

    此刻,她的心情变得更为复杂,也更加沉着冷静了。

    因为她知道,离隐沙堡越近,碰到巡逻暴徒们的概率就越大。

    此时距隐沙堡的直线距离估计不到四、五公里了,那座残破的梦想之地近在咫尺,可千万不能出差错了。

    她不太确定自己真能让一车的“偷渡者”顺利进城,如果只是她自己的话,也许根本不需要这些担心,因为以她的强大身手可以轻易解决任何问题,想要混进隐沙堡绝对谁都拦不住。

    但之前她已经许下了诺言,要带所有人去那里,她可不是出尔反尔的人,所以必须要试一试。运气不好的话,大不了再杀几个沙匪就是了。

    夕阳沉落。

    当傍晚再一次降临大地之时,乔伊娜还是遇到了意料之中的事情。

    行驶中,她忽然察觉到反光镜中忽明忽灭,似乎有些暗黄、幽深的细弱光线照在身后,她立刻意识到那是车辆的灯光。

    而且经过凝神辨认,她还听到了发动机的隐约响声,警觉性立马提高了数倍。

    “一……”

    “二……三……”

    有三辆车正在疾驰,追着自己。

    乔伊娜一只手握着方向盘,另一只手在靴子上摸了一把,那颗毒牙匕首正安静地躺在小腿上。不管什么时候,做好战斗的准备绝对没错。

    她故意放慢了速度,模仿沙匪们的驾驶习惯,若无其事地装作刚刚猎荒归来的沙匪,企图蒙混过关。

    她估计后面是个守备隐沙堡的巡逻小队,如果计划进行得顺利的话,就算对方有所怀疑最多也只是赶上来盘问几句,大概就能放行了。

    就这样,乔伊娜又向前开了近一公里。

    此时,身后的发动机声音变得急促起来,她皱了皱眉头,只见反光镜突然连续出现了三次光芒。

    “该来的总会来。”

    乔伊娜下意识的感到这是对方给出了某种信号,要让自己停车。她冷笑一下,伸出粉红色的舌尖,轻轻舔了下嘴唇。

    和所有人一样,乔伊娜对生存有着异常强烈的渴望。

    “停就停呗,老娘我现在就是猎荒归来的沙匪,还带着满满一车猎物呢。”

    既然准备演,那就要演全套了。